“为兄升任中书侍郎,是因为与你一般勤勉上进吗?!”谢瞻直视着谢晦,质问道。
“叔父都看得出你的心思,刘公又怎会不知?”
谢晦微微低头,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与谢瞻解释。
“你想佐命新朝,主公便看不出吗?”
“世子年少,若是他往后倚重于你,对族中,是好事,还是坏事?”
“自然是好事。”
“糊涂!”
谢瞻站了起来,指着谢晦怒道。
“你再执迷不悟,怕是要走在我的前头。你听我的,明日与主公进言,自请留守太尉府。”
听得谢瞻要让自己留守,谢晦脸色也红了起来,此等建功的大好机会,他怎能错过?
“兄长已然身居高位,弟欲建功升迁,怎还有错了?”
“你尚不及徐羡之,若是让你掌了权柄,为兄怕是要夜夜难眠。”
“兄长言之过甚,弟向来安分,何时做过越矩之举?”
谢晦不明白,怎一个个都将他视作为了权倾朝野,不管不顾之人。
“你先前朝堂上进言购粮之事,便已惹得多家不满,这难道不算越矩?”
“刘公举荐你却又止你升迁,依为兄之见,这岂非是害你?”
谢晦一听,顿时气笑了。
“兄长的意思,弟担任多年主簿,这都是刘公为弟所着想?!”
“你哪怕是装一装,也早已升迁了。”谢瞻无奈道。
见谢晦一时无言,谢瞻让其坐下,缓声道:“叔父担任左仆射,并非是因才能…………”
“弟当然明白,只是这样的虚职不是弟所想要的…………”
兄弟二人争吵之际,屋外却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。
谢晦推开门问道:“这是怎了?”
“郎……郎君,主人…………”
…………
谢裕病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建康,当身处在府内的刘裕得知此事,便第一时间乘车往乌衣巷去。
“葛公…父亲他……”
“老夫无能为力…………”
谢裕之子谢恂跪坐在榻旁,床榻之上的谢裕脸色煞白,他只觉得天旋地转,身体像是被牢牢的按住,想抬手说话都十分的困难。
“景仁?!”
一行人见刘裕赶来,纷纷避让开来,饶是谢恂,也下意识的让开了位子,可他回过神后,又重新跪坐在榻前。
“主…主……”
刘裕见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谢裕时,还有些不可置信。
谢裕四十有六,整整比他小上七岁,如今却已大限将至。
刘裕与谢裕间的交情虽远不如刘穆之等人,可后者毕竟是与他在桓楚相识。
刘裕在桓楚时任抚军大将军桓脩的中兵参军,他曾经去拜会谢景仁,二人相谈甚欢,谢裕就请刘裕一起用餐。
饭未吃完时,桓玄派来召见谢景仁的使者到了,而谢裕将其搁置,仍然要与刘裕用餐。
桓玄生性急促,等不了多久,便又在接连派人去催。
刘裕见此,也请求他先去召见,可谢裕却坚持要与刘裕吃完饭再应召。
此事过后,刘裕大为所动,他明知谢裕才能不显,却依然重用于他。
“我…我是看不见主公………”
谢裕话正说着,嘴中血水不断溢出。
刘裕毫不在意,他遂将耳贴过谢裕嘴前,听其临终之言。
“恂…恂儿无才……能……主公勿要因我……施以重………任”
颤声过后,一只枯瘦的手彻底塌落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