扎克的梦境,地下室六层。
地下室内原本紧闭的房门道道敞开,混杂着血迹的碎肉间延伸出一个个鞋印,从房间中横贯而过。
飞溅的血滴和破裂的杂物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狂暴的战斗,每一块散落的碎片都透出滔天的怒火。
这条断断续续的足迹蔓延到商店深处,被通向最终BOSS房间的房门截断。
忽然,门扇上传来咔哒一声,屋门自行开启,露出战斗场地内浑身焦黑的身影。
小荷晃晃悠悠来到玩具箱前,终于力竭倒地。
过了好一阵,她重新坐起,一只手按在银白玩具剑的剑柄上,剑尖刺地稳住身体。
人类可以选择很多种方式宣泄情绪,她不会做没必要的报复社会的事情,也不打算伤害自己。
正巧,她拥有一处充斥着你死我活的战斗的梦境坐标。
她用尽力气去砍杀,每一击都像是在对付假想中,那个带来了她生活中全部痛苦的敌人。
不再受到抑制的冰冷之火熊熊燃烧,在歇斯底里的宣泄中,她意外发现自己不需要念咒施法也可以调用这股能量。
这或许就是她的“天赋”。
随着意念指挥,掌中游荡的黑暗可以攀附在她所持的物品上。
就算是普通的木板,被暗能量包裹后,也能变成锋锐的武器。
每一次攻击都会消耗武器上的能量,在它消耗殆尽之前,还能保护武器本身不受损伤。
凭着这个发现,她一个人就杀到了地下室六层,一路上直奔BOSS房,寻找能化解她心中风暴的像样的战斗。
现在,战斗结束,心中的火焰也随之熄灭,留下一团散发着微热的余烬。
暗能量耗尽的瞬间,她浑身的气力也随之抽干,精神一蹶不振,恨不得就这么握着剑柄,直坐到时间尽头。
为什么她的人生会是这样?
小荷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,哪怕她在考研上岸,还未真正展开更高等的学术研究之前,就失去视力; 哪怕她的母亲本着寻找一段良缘的目的,把生活搞得一团糟,彻底让家失去安宁; 哪怕她亲手摧毁了一段曾经珍视,会毫不犹豫为之付出的友谊......
因为她总可以逃避问题。
她可以用自己没有别的选择,只好在盲人按摩店的工作,来逃避自己本该拥有的光明未来。
她可以用目盲当做不发声的借口,漠视家里发生的事,不必为母亲出头后又夹在突然后悔的母亲和继父间难以做人。
她可以不加思考,只是傻笑打趣来回避友谊中的不快。
但这回,她的手段失效了。
友谊、生活、家庭三方相伴的链条已经崩断,她随之失去了包容这些刺眼的缺陷的能力。
一旦容忍不了其一,就三个都容忍不了。
她就是这么极端的人,以前没有搞砸这一切不是出于爱,而是她在逃避问题。
出于“正确”放弃了这些感情的她,便陷入了虚无和迷茫。
既然不需要维系这些,那人生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吗?
小荷苦笑一声,看向面前的玩具箱。
上次脱离梦境时,扎克的内心独白也成为了她如今的想法。
全都是她的错,如果她最初就没有容忍微小的间隙,就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