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外往往发生在瞬息间,它从不给予多少预警,仅用片刻,就能将平静的人生搅得翻天覆地。
不久前还和伍天然表达歉意的那位父亲砸在了湖边的草地上。
触地时,深蓝色工装上激起一片粉尘。
他的女儿茫然地站在一根电线杆旁,头缓缓垂下,视线在空中勾勒出父亲从电线杆上坠落的轨迹。
积压在伍天然胸口的窒息感没有因目击死亡加重,反而减轻许多,就好像攥住她心脏的手离开了似的。
救人。
伍天然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念头,但是直觉引领着她转向公园入口,向她发出另一种指令——
找到它。
说时迟那时快,她的身体在大脑指挥前自行开动,奔向园外。
找到它。
她从听闻巨响赶来的路人中间逆流而上,有人试图拉住她,问她什么话,但声音落在伍天然耳边尽是无意义的嗡嗡响。
找到它!
很难用语言描述她感受到的内容,就像有一辆汽车一边行驶,一边开窗放着极响的摇滚乐,激烈的鼓点远远传到她身边时,只剩下轻微的颤动,但她仍然能由此追踪声源。
冲出公园,伍天然在平直的马路上转头望右,略过一张张朝公园投去好奇目光的脸,在断头路上一触即退,迅速转向左侧,摆开冲刺架势跑了起来。
她能感觉到那只无形之手正在远离,速度很快。
但伍天然可是穿了疾跑腿,随着她在人行道上不断加速,疾跑腿的推进功率不断上涨,胸口的压迫感随之增强,她便知道自己追对了方向。
“看着点!”
“我嘞个去,跑这么快?”
路人们的惊呼被她甩在身后,伍天然回过神来时,发现自己已经追着莫名的感应冲出了两个路口。
她不确定自己为何要追逐源头,但直觉告诉她,公园里发生的惨剧和这感应的来源有必然关联!
凤落镇上人口不多,工作日的镇郊地带人车更少,放眼望去,前方路上并无多少行人,伍天然保持匀速依次超过他们。
直觉没有反应,都不是!
她随即盯上前方的一辆公交车,车子正停靠在站点里,车门敞开,随时可能开走。
伍天然绷紧残肢肌肉,压动假肢内部的感应器。疾跑腿收到指令,立即进入冲刺模式,电机以数倍的功率推动机械结构,她在街上卷起一阵风,冲向公交站。
在车门关上,车辆即将起步的前一刻,伍天然半砸半拍地一拳打在车门玻璃上。
她的另一只手顺势抓住站牌,荡了一圈,整个人迎面拍在站牌上,用红肿的额头和明天会淤青的胳膊为代价完成刹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