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目录
关灯 护眼
加入书架

重生2004:独行文坛 第364章 开宗立派!

张潮这是要在这次的访谈中提出一种全新的文学概念?

想到这里,这些年轻的作家们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。

张潮的作品销量和他的影响力迭加,可以想象,这个概念今后会有多少跟随者,若干年后,最终变成一个文学流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
这是真正的“开宗立派”啊!而且是当着大江健三郎的面!

在“新感觉主义”宗师面前宣布“不在场主义”要登上文学的舞台——这可是要写进文学史的大事啊!

怎么舍得错过这个关键的瞬间?

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,只听张潮缓缓道:“我认为,作家在虚构某个故事的时候,最好与这个故事的蓝本保持一定的距离。

他可以是听人转述、或者查阅资料、或者干脆从某次阅读或交谈中得到的启发,他本人一定不能在这个蓝本中存在过,甚至不能是见证者——也就是我说的‘不在场’。

只有‘不在场’,他才能摆脱‘亲历者’的局限,用一种更加客观,更加冷静,也更加深邃的思维在蓝本之上虚构整个故事。”

大江健三郎兴趣越发浓厚,问道:“不在场……这倒是令人意外啊。不过细想确实有道理呢——‘在场者’本身就是事件的‘共谋者’,亲身经历也会让自己的情绪被‘污染’。

如果从占有文本的角度来看,也许‘不在场’比‘在场’更全面。这真是反常识的一种领悟啊!”

大江这是认可这种理论了?

虽然不算太意外,但是众人还是难以置信,恨不得搓一搓自己的耳朵,看有没有听错。

张潮点头同意道:“我第一次感知到原来自己是用这种心态创作的时候,也十分诧异。毕竟‘经验与虚构’是文学,尤其是的永恒命题。

每一个创作者都试图平衡两者之间的重量。但经过《少年的巴比伦》《刑警荣耀》这些作品的创作,我认为作者与素材之间必须保持必要的审美距离,这种距离不是简单的物理疏离——

而是通过叙事媒介的过滤、记忆的发酵以及文化转译的过程,使作家获得超越亲历者视角的创作自由。

当作家摆脱‘在场者’的身份枷锁,想象力方能突破经验主义的牢笼,在现实蓝本之上建构更具普遍意义的艺术真实。”

大江健三郎听完以后,在兴趣之余,更显得惊讶了:“看来你对自己这套理论的总结,已经十分完善了?”

张潮道:“大概一年前我就在思考「不在场主义」,我已经和自己对话了无数遍,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说出来。”

大江深思了一会儿,进一步问道:“其实你的「不在场主义」还有一层——如果一个作者在处理蓝本的时候太过于投入,即使他在实际经验中是‘不在场’的,但在心理层面上,已经成为了‘在场者’,也就无法做到你说的构建。”

张潮闻言不禁坐直了身体——大江不愧是大师,有些话自己没有说,人家就想到了——认真地道:“是的。‘不在场’最重要是心理距离、情感距离,而非物理距离。

「不在场主义」不排斥情感介入,而是情感必须经过淬炼,不能是一种不由分说的共情、不由自主的倾注、不胜其烦的宣读……

其实这也不是我个人的创作经验,而是很多伟大的前辈已经实践过了——只不过他们的声名太煊赫,创造的文学概念太耀眼,导致这种具体的‘技巧小道’,没有被关注。

我是个小人物,只不过把从他们的字间行隙里漏下来的金子扫到了一起而已。”

大江健三郎哈哈笑道:“这么谦虚可不像你,张潮桑!石原要是还能醒过来,看到你用这样地态度说出这种话,说不定又要昏厥过去。”

张潮认真地道:“在真正伟大的作家面前,谦逊不仅是一种美德,还是对文学本质的敬畏。”

大江好奇道:“那你说说,是哪些作家启发了你?”

张潮慢慢地一个一个梳理道:“首先是卡夫卡。卡夫卡从未到过美洲,甚至不会英语,却凭借布拉格犹太社区的经验,在《美国》中创造出比现实的美国更具预言性的现代空间。

他告诉我,文化距离会迫使作家放弃表象描摹,转而捕捉文明内在的特征。

然后是翁贝托·埃科的《玫瑰之名》,这部里,作者设置了四重叙事框架,通过现代学者、中世纪译者、修士手稿、当事人见闻,构建了层层迭套的叙事迷宫,使真相始终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。

他告诉我,多层级叙事结构可以消解单一视角的局限性……”

大江健三郎插话补充道:“《少年的巴比伦》就有《玫瑰之名》的影子。”

张潮笑道:“是啊,那是我的初次尝试。”

大江道:“很难想象以你的年纪,怎么会读这么多的书——尤其是埃科。他很有名,但是如果对欧洲文化、符号学、神学……这些深奥的知识没有一定的了解,《玫瑰之名》其实没有那么容易阅读。”

张潮道:“其实我并没有全部读懂——我只从读懂的那部分,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。”

大江点头表示明白,然后道:“还有谁?”

张潮“哈”得出了一口气,道:“实在太多了——马尔克斯写《百年孤独》前,刻意将童年听闻的家族故事搁置了二十年;纳博科夫用英语写作;福楼拜在塑造包法利夫人时,通过大量查阅社会新闻与医学档案替代个人经历……

哦,还有海明威,他的电报体写作本质上是种不在场策略——删除主观形容词,用动词链条构建客观场景。这种语言洁癖帮助他抵御了记忆的潮涌,这才培育出了冰山般的叙事张力。

太多太多了,我数不过来——我不是在建筑一个‘空中楼阁’,而是你们——大江先生——你们这样的伟大作家,已经在不经意间搭好了框架。

而我做的,只是踩在梯子上,伸手去摘那个苹果而已。”

大江闻言,又是一阵“哈哈”大笑——对于他这样一个一向严肃,甚至有些阴郁的严肃文学作家来说,这样的“失态”并不多见。

效果之后,大江对张潮道:“并不是我们搭好了梯子,而是只有你看到果子,还发现了梯子。「不在场主义」、「不在场主义」……”

大江嘴里一边念叨着,忽然站了起来,对观众道:“「不在场主义」是由在场的各位见证产生的。人生中能够亲眼目睹一个全新的文学理念诞生,是一件幸运的事!”

说罢,带头为张潮鼓起掌来。很快,现场的掌声就响彻了演播厅,也响彻了代表团所在酒店的大堂。

围在电视机前的众人,此刻仍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——张潮的「不在场主义」,就这么被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盖章认证了?

这都什么网文才有的情节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