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探的身影没入夜色时,苏婉儿的指尖还搭在马车帘角。
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前世读《安禄山事迹》时,总觉得"谍影重重"不过是史书上轻飘飘的四个字,此刻真正触到这根线,才知每根神经都绷成了弦。
"系统,扫描周边命运线。"她闭目默念,额角微微发烫。
熟悉的蓝光在视网膜上展开,像一张透明的网铺向幽州方向。
果不其然,在离城三十里处,一条猩红丝线缠在废弃驿站的断梁上,像滴凝固的血。
"小七子。"她掀帘唤人,夜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,"去查查那驿站,但别打草惊蛇。"
"是!"小七子应得脆亮,转身时腰间铜铃轻响——那是苏婉儿特意让人在他护具上缝的,万一遇险能传声。
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,她放下车帘,指节抵着唇。
系统显示的厄难线从不会错,可这线是冲谁来的?
药材?
军备?
还是...她攥紧了袖口的银线,那是母亲陈氏绣的并蒂莲,"不管怎样,总得先把水搅浑。"
第二日卯时三刻,陈掌柜的急报来得比晨钟还早。
老掌柜掀帘而入时,青布外袍还沾着霜,"姑娘,赵三爷派了管事来,说要谈药材生意,还说有大批存货。"他搓着冻红的手,"可前日我去他铺子里瞧过,人参柜都空了小半,哪来的大批存货?"
苏婉儿正端着茶盏,闻言茶盏顿在半空。
赵三爷是什么人?
上月还在说苏氏药铺定价太高,这会子突然转性?
她放下茶盏,釉面与木案相碰发出清响:"阿谦呢?"
"在演武场练刀。"春桃从外间探进头。
"去叫他换身粗布衫,脸上抹点炭灰。"苏婉儿指尖敲着桌沿,"就说城西米行的刘叔要见他——赵府门房最爱打听米价,这由头自然。"
半个时辰后,苏明谦混在送菜的挑夫里进了赵府。
他袖中藏着苏婉儿给的薄刃,每一步都踩在青砖缝里。
赵三爷的书房在东跨院,门楣下挂着"积善堂"的鎏金匾,他绕到后窗,用竹片挑开糊窗纸——
案头烛火忽明忽暗,赵三爷正低头翻账本。
苏明谦的目光扫过书案,忽然顿住。
在账本底下,半枚黑檀木令牌露了出来,上面刻着的"杨"字被朱砂填得发亮,正是杨国忠府里特有的密印。
"啪!"
窗棂突然发出轻响。
苏明谦瞬间贴紧墙面,听见赵三爷骂骂咧咧的脚步声逼近。
他屏住呼吸,直到那脚步声绕过回廊,才顺着墙根溜出府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