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漏敲过五下时,苏婉儿案头的烛芯"噼啪"炸出个火星。
她捏着剑南道密折的手微微发紧,墨字在烛火里跳动——"鲜于仲通私调三千边军"与"盐税缺三千贯"的数字,在她脑海里撞出清脆的响。
"去把李校尉请来。"她对着值夜小吏开口,指节叩了叩桌角,"要快。"
李承光掀帘进来时,甲叶还带着夜露的凉意。
他单膝点地:"大人。"
"剑南道。"苏婉儿将两封密折推过去,"鲜于仲通拿盐税充军粮,调了三千边军。
我要他与吐蕃商人往来的账本,还有调兵的手令副本。"她指尖划过李承光腰间的横刀,"扮成吐蕃商队的随从,明日卯时出城。"
李承光的眉峰跳了跳,喉结动了动:"末将...见过大人救边民时的手段。"他突然抬头,目光灼灼,"定不负所托。"
苏婉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系统界面在眼前浮起【人脉图谱】,李承光的名字从淡蓝转为亮金。
她摸出袖中匿名信,裴季安的字迹在暗夜里泛着冷光——"监察非刀,难斩根脉"。
她将信压在镇纸下,起身时带翻了茶盏,泼湿的商税记录上,"三月盐税"四个字晕成模糊的团。
"该去兵部了。"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,银簪划过耳后,那里还留着母亲陈氏当年塞给她的翡翠耳坠压出的浅痕。
兵部档案库的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。
苏婉儿掀开厚重的布帘,守库官哈着腰:"司正大人要查...?"
"开元二十九年至今,剑南道粮草调配记录。"她指尖敲在案上,"全部。"
卷宗堆成小山时,窗外已泛起鱼肚白。
苏婉儿揉了揉发酸的眼眶,系统突然弹出【历史常识】:"天宝十一年剑南边军编制,每营需粮百石。"她对着记录比对,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——鲜于仲通报的是"五千人需粮八万石",可按编制五千人只需五万石;去年冬天的"雪灾补粮",竟比前三年雪灾最严重时还多了两万石。
"这是虚报名额,克扣军饷。"她捏着一卷旧账拍在案上,封皮上的灰尘簌簌落在守库官肩头,"去把去年腊月剑南哗变的卷宗调来。"
守库官的手在发抖,翻找时碰倒了砚台,墨汁溅在"哗变"二字上。
苏婉儿盯着那团墨迹,想起系统浮窗里的"历史原线"——原主记忆里,剑南边军因缺粮在次年春天溃逃,被吐蕃截杀过半。
"大人。"小吏捧着一叠血渍未干的奏报进来,"这是当时押解哗变士兵的口供。"
苏婉儿翻开最上面那份,字迹歪歪扭扭:"粮袋里掺了三成沙子,老卒去理论,被营正抽了二十军棍..."她攥紧纸页,指节发白。
"传监察司令。"她转身时发簪滑落,乌发披散在肩头,"召剑南道驻京提调官、兵部粮秣司主事、成都府税吏,辰时三刻到监察司后堂。"
后堂的青砖地被踩得发烫时,第一个官员到了。
提调官王九山抹着额角的汗,袖中露出半截金锭:"司正大人日理万机,这点心意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