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初三的晨光裹着薄雾漫进三清观,罗桂花抱着新裁的道袍推开云鹤道长的房门时,正撞见老道盘腿坐在床上,对着铜镜用木梳艰难地梳理打结的头发。霜白的鬓角沾着昨夜蹭到的烤肉碎屑,歪斜的道髻上还别着半片枯叶。
"道长,试试新衣裳。"罗桂花忍俊不禁,将藏青底绣着流云暗纹的道袍展开。衣料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,领口和袖口滚着的金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。
云鹤道长眼睛顿时亮得像屋檐下的冰棱,抓过道袍就往身上套。平日里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补丁衣换成合体的新袍,倒真衬得他身姿挺拔了几分。老道故意慢悠悠地系好衣带,甩了甩宽大的袖摆,忽然抬手捻住稀疏的胡须,仰头望天,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:"想当年我玉树临风,风流倜傥,英俊潇洒人见人爱......"
"咯咯咯!"诡雀儿笑得直不起腰,发间银铃乱响,"道长这是鸟枪换炮大变样呀!"小麻雀更是夸张地在地上直打滚,连向来沉稳的吴道都憋得满脸通红,铁柱站在一旁挠着头,发出憨憨的笑声。
罗桂花撇了眼装模作样的老道,眼神里满是"就你会吹牛"的揶揄。云鹤道长倒也不恼,伸手从油腻腻的袖袋里掏出颗莹白如玉的药丸,递给罗桂花:"放在水壶里,一天一碗,保你没病没灾活到一百岁。"
"道长这怎么使得!"罗桂花下意识后退半步,有些拘谨地搓着围裙。她这辈子都在给人量体裁衣,何曾收过这样贵重的东西。
"区区一粒丹药,无足挂齿。"老道大袖一挥,仿佛随手送出的不是能固本培元的灵药,而是路边捡的石子。他眼角余光瞥见铁柱直勾勾的眼神,突然话锋一转:"小子,想要?"
铁柱立刻来了精神,重重地点头:"想!想!"
"道爷我今天开心,赏你一颗。"云鹤道长故意拖长声音,"不过嘛......三壶猴儿酒!少一滴都不行!"
"行!行!我这就去准备!"铁柱乐颠颠地跑开,粗重的脚步声震得廊下的冰棱直往下掉。
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暖阁里,铁柱爹娘迈进三清观时,还带着山道上的寒气。罗桂花快步迎上去,握住铁柱娘冻得发红的手,往铜炉边引:"快烤烤火!尝尝孩子们采的灵果。"
老人捧着翡翠般的灵果,指尖微微发颤。铁柱爹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果子,迟迟舍不得下口。"吃吧爹!"铁柱憨笑着掰开一个,晶莹的果肉泛着清香。二老咬下第一口,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化开,连日劳作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。
傍晚时分,喝下云鹤道长丹药泡的水后,异变陡生。几位老人接连呕吐出腥臭的黑物,通体汗如雨下。待洗净身子,竟个个容光焕发——铁柱娘眼角的皱纹淡了大半,原本佝偻的脊背重新挺直;铁柱爹常年打铁落下的旧伤不翼而飞,双臂肌肉紧绷,竟比年轻时还要壮硕几分。
"这...这是返老还童了?"罗桂花目瞪口呆。云鹤道长倚着门框打酒嗝,故作高深:"雕虫小技而已。"铁柱兴奋地抱起老爹转圈,惊得老人直拍他肩膀:"快放下!快放下!"暖阁里笑声四溢,连廊下的冰棱都仿佛被感染,折射出欢快的光晕。
众人围坐在八仙桌边,桌上摆着罗桂花新蒸的枣泥糕,还有特意留下的半坛猴儿酒。云鹤道长端着粗陶碗,一边往嘴里塞糕点,一边讲着年轻时在各地游历的趣事:"那年在东海,我遇上条成精的老章鱼,那触手比这道观的旗杆还长!我掏出酒葫芦......"云鹤道长腮帮子鼓得像塞满核桃,囫囵咽下枣泥糕,粗陶碗往桌上重重一磕,溅起的茶水在八仙桌上蜿蜒成河。“那老章鱼精坏得很!”他突然拍案而起,道袍下摆扫翻半碟瓜子,“触角卷着商船当玩具,船上三百多号人哭得跟丧家犬似的!”
小麻雀蹲在椅把上晃着脚丫,眼睛瞪得溜圆:“道长快说!后来呢?”诡雀儿托着下巴,指尖无意识绕着银铃,看似漫不经心,实则耳朵早竖得笔直。
“我把酒葫芦往嘴里猛灌三口,”老道眯着眼打个酒嗝,故意拖长尾音,“嘿!您猜怎么着?那老章鱼闻着酒香,竟主动给我腾地方!”他突然抓起铁柱的胳膊当章鱼触手,在半空胡乱挥舞,“它扭着触须说‘仙长慢用’,还从贝壳里翻出坛百年陈酿孝敬我!”
满座哄笑,罗桂花笑得直抹眼角。吴道强忍着笑意给老道添茶,却见云鹤道长突然压低声音,神神秘秘道:“不过那酒啊……后劲忒大,我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鲸鱼背上,怀里还搂着个蚌壳精!”话音未落,小麻雀笑得滚到桌底,铁柱的憨笑声震得屋梁落灰,连向来淡定的诡雀儿都笑得银铃乱颤。
欢声笑语中,吴道放下碗筷,神色渐渐变得郑重:"叔婶,娘,还有道长,我们几个商量好了,准备出去历练。"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,"可能要出去三年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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